金庸写《鹿鼎记》时没少翻看明清史料笔记,这本书大概也曾寓目,韦小宝的身上有托硕的影子倒不奇怪。但不管怎么说,韦小宝式的“俄罗斯奇遇”毕竟只是小说家言,放在史书里就显得荒唐。“俄罗斯”这一条还提到,兆惠西征回疆时,“闻西北有龚国者,其城周五百里,皆铜铸成,岂即俄罗斯耶?”五百里铜城,乖乖,险些以为是在看《西游记》!又说,“其国历代皆女主,号察罕汗”,“闻近日亦易男主矣”。
其实俄罗斯史上女沙皇并不多见,苏菲亚也并非真正的沙皇。
关于俄罗斯的记载不可靠,关于国内的记载也好不到哪儿去。书里有两卷讲作者在桂、粤、云、贵等地做官时的经历见闻,说广西镇安多虎患,其中有一种老虎“已黑色,兼有肉翅。月明之夕,居人常于栏房上见之,盖千里神物也。”还提到广东住有海外来的黑奴,和粤女婚配生子,有人戏弄他说:“尔黑鬼,生儿当黑。今儿白,非尔生也。”黑奴就用刀砍开孩子的腿骨,结果发现骨头是纯黑的,但儿子已死。作者得出的结论是:“始知骨属父,而肌肉则母体也。”这个故事看着也眼熟,后来想起曾见于《聊斋志异》——那可是志怪传奇小说啊!
包括赵翼在内的中国旧时候的史学家,在讲到外国或是异族的事情时,不知怎地耳朵总是显得特别软、特别轻信,想象力也格外丰富,很容易地就由史学家摇身一变而成为志怪小说家。